来源：体坛新视野

　　近日，已经离开上海申花预备队主教练岗位的范志毅，在做客某平台直播间时透露，受中国足协委派，他目前在崇明训练基地从事足球青训工作，辅佐徐根宝，担任青训总监。作为中国足球公认的青训教父，徐根宝扎根青训多年，为国家队输送了很多优秀人才，范志毅、高洪波、武磊、颜骏凌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爱徒；范志毅则获得过中国足球先生、联赛最佳射手，还在 2001 年获得亚洲足球先生，他以国足核心的身份率队杀入日韩世界杯正赛，是徐根宝众多弟子中球员生涯成就最高的一个。毫无疑问，如果评选上海足球的代表人物，徐根宝和范志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的名字。师徒，简单的二字，包含多少恩怨情仇，从古至今，向来如此。在徐根宝和范志毅这对师徒之间，同样也有着太多的故事，在三十年的时光里，写满了恩义、对立、冲突、聚散、成长、理解，和那被岁月涤荡后的握手言和。

　　徐根宝和范志毅这对师徒的的一次交集是在徐根宝执教国家二队时期，那时刚刚升入上海一队的范志毅快 20 岁了。在上海，身材高大的范志毅被认为是前锋的好苗子，但入选国家二队之后，徐根宝却把他放在了中后卫位置上。回头来看，如果不是当年徐根宝的这一决定，日后亚洲第一中卫的美名或许也不会落在范志毅的头上了。

　　2001年范志毅当选亚洲足球先生

　　1992 年徐根宝率领以范志毅、郝海东等一批球员组成的国奥队冲击巴萨奥运会，却惨遭 “黑色九分钟” ，兵败而归，共患难的经历增强了这对师徒之间的感情基础。1994 年，徐根宝拿起上海申花的教鞭，在队中还有李晓、成耀东、吴兵等老队员的情况下，任命当时刚满 25 岁的范志毅为队长。一个队长袖标，是对范志毅能力的肯定与信任，也是对其个性的安抚。因为徐根宝深知，自己的这位爱徒性格鲜明，是个爱找事儿的 “刺儿头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队长职责并没有驯服桀骜不驯的范志毅。那时，为了让队员早点睡觉，徐根宝经常没收球员房间的电视天线，但这激起了范志毅的逆反心理，有一次，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直接把徐根宝房间的电视机偷走，藏在了衣橱里。现在看来，这是一出可笑的恶作剧，以至于回忆起往事时，徐根宝都会调侃，论调皮，范志毅是曹赟定的师傅。但当时，性格同样强烈的徐根宝果断拿这位调皮的爱徒 “开刀” 了。

　　平日里，徐根宝总会对范志毅小敲小打，两人的直接冲突是在 1994 年甲 A 联赛上海申花主场 1 比 3 不敌辽宁远东的那场比赛中发生的。当时半场比赛申花 0 比 2 落后，中场休息时徐根宝严厉批评是范志毅的失误和注意力不集中，采造成了球队的被动。对此，范志毅表示不服且不断顶嘴，最后两人的对话升级为激烈争吵，气恼之下根宝直接拿下范志毅， “那你下半时不要上了。” 不过，冲突并未就此平息，比赛结束当晚，范志毅背着一个行囊出现在食堂，他振臂一挥对着队友们宣布，“同志们呀，不踢了，再见啦！” 之后，他真的三天没有在队中露面。

　　如果放在现在，范志毅肯定会被俱乐部三停，甚至挂牌出售，但联赛职业化初期，俱乐部的管理并不完善，双方消气之后还是继续合作，那一赛季申花只排名第三。有意思的是，赛季结束后俱乐部在球员间偷偷搞了一次 “民意调查” ，结果发现球员对治军严格的徐根宝意见很大，虽然最终留任，但俱乐部也一再警告他要注意工作方法。没想到徐根宝直接顶了回去， “不被球员反对的教练，不是好教练。” 强硬的师傅遇上强硬的徒弟，故事的结局或是一拍两散，或是强强联手，幸运的是，徐根宝和范志毅选择了后者。

　　1995 年，这对师徒的关系走向缓和，那一赛季开季前两轮，申花一平一负没有胜绩，面对媒体和球迷的质疑，徐根宝压力重重。联赛第三轮上海申花对阵四川全兴，徐根宝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解放范志毅打前腰，结果他一个鱼跃冲顶，攻入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历史上十分经典的一个进球。从那之后，范志毅开始踢前腰，变成人人惧怕的 “范大将军” ，而申花也最终拿到当年的联赛冠军，徐根宝荣获最佳教练，范志毅则以15球荣膺 1995 赛季联赛最佳射手，师徒二人一起站在领奖台上高举奖杯的那一幕，也成为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永恒的经典画面。

　　1996 赛季结束后，徐根宝从申花下课，范志毅则在 1998 年踏上了英伦留洋之旅。2002 年再次聚首时，这对师徒已经变成了同城死敌。那一赛季，徐根宝重新回到上海申花执教，范志毅则在冬窗关闭前从苏格兰邓迪联队，以租借形式压哨加盟上海中远。 “上海德比” 开打前，徐根宝为了给自己的队员鼓劲，当众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们年轻，这是我们的优势，范志毅已经走下坡路了，不再是以前的范志毅了，用我们的话说，他就是一个空心萝卜！”后来，这句话不知怎么就传到范志毅的耳朵里，也许是受了徐根宝的刺激，那场比赛中范志毅杀红了眼，在防线上多次化险为夷，并率领球队战胜了申花，赢得了德比大战，更赢得了师徒之战。赛后，范志毅面对记者回应了徐根宝的 “空心萝卜说”：我这个空心萝卜，最终战胜了实心的！

　　不过，那一赛季，上海两支球队成绩都很不理想，徐根宝的申花甚至沦为保级球队。从申花下课后，徐根宝来到刚刚建好的崇明岛训练基地，开始潜心培训青年军。2005 年，根宝基地和东亚集团合作，成立了东亚足球俱乐部，徐根宝担任俱乐部主席， 2006 年开始从中乙联赛打起。而 2002 赛季结束后，范志毅一度想要留在上海中远担任球员兼教练，但是被拒绝，只能辗转于英乙、中国香港、甚至中甲联赛，直到 2005 年退役。

　　2005年，上海东亚足球俱乐部成立，2006年球队首次参加职业联赛，2007年获得中乙联赛冠军升入中甲，2012年拿下中甲联赛冠军成功冲超，2013年徐根宝带领他亲自培养的弟子们重回中国顶级联赛……

　　2009 年，徐根宝的东亚队代表上海参加第十一届全运会夺得冠军，不过在中甲联赛，他们排名第四，没能成功冲超。2010年，徐根宝有意成全郁郁不得志的范志毅，努力把他推到东亚队主教练的位置上，也正是从那时起，范志毅才正式开始称呼徐根宝为 “师父” 。不过，两人的再度合作，仅仅持续了一年便草草结束。事后回忆起这段经历，根宝说， “我当时希望他能接我的班，可是他耐不住寂寞，总是待不住，我也没办法。” 但范志毅则认为，两人最终分道扬镳的核心原因是，在职责划分上无法达成一致， “我一直跟他说，你把事情分工出去，但他接受不了。”

　　2010 年中甲联赛开打前，上海东亚队主教练范志毅携全体队员拍摄新赛季的全家福。

　　离开东亚后，范志毅加盟了上海申花，从青年梯队教练、青训总监，一直干到预备队主教练。经历了从球员到教练的转变，范志毅强硬的性格没有改变，他曾在预备队联赛后与裁判激烈冲突而被足协禁赛一年，他也曾在训练中向自己的弟子开动 “吹风机” ，严厉斥责中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不知这一刻，他是否想起了自己当年被徐根宝斥责的样子，不知这一刻，他是否理解了自己的师傅。

　　2017 年一档电视节目中，身为申花青训总监的范志毅，好好地教育了一通两个在训练场上起内讧的申花小球员。

　　一段三十多年的师徒情，有过患难与共，有过绚丽绽放，有过快意情仇，有过分分合合，但最终，这对师徒会发现，在骨子里，他们都是同样的人，一条对足球执着到底的路，两人殊途同归。当越来越多的退役国脚青睐于管理层的位置时，退役后的范志毅从未离开过业务一线，从未想放下过手中教鞭；而徐根宝在 75 岁高龄时，仍然不安于颐养天年，他仍在崇明岛为中国足球培养着 “下一个武磊” 。在一次采访中，老帅曾遗憾地表示， “这些年看过我、问候我的弟子、年轻教练、国字号和中超教练数不尽数，但我们这些基地工作的总结、真正的秘笈，好像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没有人真正愿意学习，也许，只能留到我们崇明一期退役的时候了。” 如今，范志毅自曝再次与徐根宝在崇明训练基地合作，不知，这会不会是这对师徒之间又一次的传承。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今天，河北华夏幸福足球俱乐部宣布，上赛季以代理主教练身份执教球队的谢峰，新赛季将正式成为主教练。谢峰能够正式出任华夏幸福队主教练，无疑是对他上赛季成功 “救火 ”的最大认可，不过另一方面，近年来华夏幸福开始紧缩银根，尤其在新冠疫情对于新赛季中超联赛造成影响的情况下，谢峰也的确是华夏幸福目前最合理的选择。

　　其实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国国脚退役后转型 “制服组” ，成为管理者而非执教者是他们的选择，毕竟相比于拥有更多权利和薪酬的管理层，教练是一个风险较高、收入较低却更为辛苦的职业。中国足球需要传承，传承的不仅是老一辈足球人的经验，更是他们的执着精神，就像范志毅说的那样， “徐指导年龄越来越大了，他也需要我们这样的年轻教练，来把他的 ‘抢、逼、围；接、传、转 ’六字方针灌输给小队员，徐指导到了一个境界，他是在为国家培养孩子。” 一段师徒恩情，三十多年的故事，幸好至今还没有说完……